由凌鲫贺篱唤担任主角的都市小说,书名:《日寄》,本文篇幅长,节奏不快,喜欢的书友放心入,精彩内容:只是一本浅淡常凡的日记,写写某个学生的生活与日常.虚构中人物急急走过,镜头暂时固定在这里—当然,有一天也许镜头就此拆下,虚构终止,一扇窗口关闭,从此以外的真实日常依旧熙攘地拥挤着,一日日向前过着.
记述在日常中某个普通人物的所思所感,就是我所有做的了.在纸字的边角,倘若能瞥见一点生活的天云烟光,应当归功于眼外这灿烂如幻的世界—尽管如此,我仍不甚感激庆幸.
我并不热爱这世界,只是恰逢路过,就顺手记下了,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日寄凌鲫贺篱唤免费小说全集_免费阅读无弹窗日寄凌鲫贺篱唤》精彩片段
2024.9.30.六点,起床,仰头没有看见月亮,只有一幕暗沉的水蓝色.上高速,秋早的空气很清新.下了车,迎面看见祖母明晃晃立在阳光里的笑,皱纹里流金着.祖父从起居室里走出来,眯着笑,淡黄立即着在白糯的须上—常常见了欧美小说中嚼吃了黄油面包,黄油沾到胡须上,大约相似了,有一种很模糊的亲切感—越是模糊反倒感到越亲切.晕乎乎吃了面条,面汤中夹了大团年糕,一大碗地温吞咽了下去.来到祖父母起居室,桌上斜立一本旧书,粗糙稍薄的稿纸摆在椅前,密密地用钢笔抄着字,字遒劲然而抑闷地窄小着挤压着.祖父是乡村教师,祖母不识字.田地包给大户以后,只种着下坎载半亩田地的蔬菜.我祖父家临河,屋房与道路高出河水十余米,从道路而下延伸至河的低地,我家乡称之为“下坎载”.水涨即淹,不种粮食,只零星种些蔬菜.我觉得祖父的退休生活是寂寞的.窗户以外,向下望见粼粼的河水,不那么昏沉了—我妈总是说从小到大坐你爸的车子,你爸还是司机呢,怎么还是晕车呢.我爸说是车子不好,有时开了单位的车子,依然昏闷,但不太好意思了,装作无事了.仔细看视书柜,一册一册,连教师用书都稳妥地码竖整齐.许多幽绿封面的翻译小说,翻起来略略带些酸味.我在一册书中翻到一枚树叶,想必是鲜嫩着的从树上摘掇下的,两侧书页轻轻浅浅沁着淡绿.我立在灰尘前想象,是祖父或是父亲在什么情形下什么心情,将这枚叶子夹进的.翻开抽屉,允许我看的.一大沓信纸,仍旧带了信封,边角鲜明的邮票.是我祖父到外地写给祖母的,请邻人读了,祖母听完又叠进信封,安妥的放在抽屉收起.都是些平常家书,然而没有通篇事项的交代议论,有些对生活的记录,稀疏平常却冲淡隽永着.引一段:头疼,没有药房.下午岭岗来了.有鱼吃,平江上的.吃的满足,头不很痛了.最近你去一趟大队与学校,有本子墨水.大多简短明澄着,带了一点温度,微微叙谈着,没有很热闹起来,看出淡淡欢喜.然而记忆之外仍旧静默着,看见窗前的光映在花瓶中的假花,假花颜色艳丽着,仍旧落寞着.早早吃罢午饭,木方桌上的搪磁小盆白底蓝边,一尾河鱼.老家的鱼是好吃的.老家做法是加上糟红椒碎,用红汤蒸在米上.我不懂吃辣,于是略略煎烧后炖了.上路后终于遇上堵塞,翻了翻书,简首记不清一个字.寸方车内,昏沉涨热着,让我记起发胀变质的罐头.七小时,才到鸦城.有关外祖父外祖母的小时候的记忆近乎空白.西岁时妈带我第一次回去.西岁所记得的东西永远带着阳光,于是记忆中的鸦城永远是白茫的下午,老城中夹杂着高楼与玻璃大厦,是错落着高低的炭灰.老旧的院落,灰淡墙面.新的玻璃建筑突出,像是堆起的一叠灰.外祖外祖母有些淡然的神情,许是小时习惯了祖父祖母,便觉得这样的淡漠截然了,院墙边一排花卉,热热闹闹盛开着.外祖父外祖母从来不叫我”小鱼“抑或什么昵称,只叫我”小子“, 后来稍大一些,只是叫名字”干渔“.“干渔”这两个字凝薄不明快,音调平平,读起来有些随意的感觉,像吹完了口哨,要沉重些.真是嚼腌鱼尾的感觉,读起来总是教我不耐烦的.知道我写字后,外祖父念嚷我要是写下去,到十岁时就把他那方鱼脑冻端砚予我,我于砚没有太大的执念,只是当时还留存着一点于书法的仪式性,因此期待了.到十岁时看看我的字,或许不甚满意,终于没有给—我用着施老太太遗我的猪肝红砚台很安好了.印象中院落欢笑着的总是姨妈,她结了婚,又离了,没有孩子,便和外祖父外祖母住在一起.她每天欢欢喜喜地去上班,回来.我想退了休的寂寞的外祖父外祖母如同喜欢阳光一样是很欢喜大女儿的.我也对姨妈很有情感,小时候除此以外没有对妈这边亲戚的任何印象,因而格外亲切了吧.她不时抽空来鲽城,看看我们.或许与妈聊聊鸦城的事,我随旁听着一些老城中的物景与喜剧;或许带我去商场逛买东西.车子己经停在小院前了 .“爸妈不让在这停车,还是停公园旁.” 我与我妈下了车,爸把车开到稍远小停车场去.鸦城多桂花,提眼月亮己经黄沉着了.叩响深漆了暗褐红色铁门,依然是姨妈欢馨的脸.每年中秋中午外祖父外祖母家里总要吃窝窝头,忆苦么,黄面,刮噎咽完,才再吃饭.我向厅堂望望,一叠尖圆的黄色,等到了我们.就着桂花气味勉强地吞咽下去,外祖父倒了一点酒,姨妈也倒一小盏,爸没有.没有预备腾出我们过夜的地方,晚上得回去.外祖父家菜没有故乡的菜油辣而咸.轻浅地谈着,话与菜一般淡.吃罢了他们收拾桌椅,我一个人立在院中,轻轻掰开月饼表皮,酥软暗沉的碎屑就落入手心中去.天上的月亮依旧黄沉着—在昏暗中蜡黄着,水沉沉的仿佛要坠下去.记得了中午祖父母搬上车中的一筐褐小的栗,只是淡略念起,敬而远之,于是远而敬之了.2024.10.4.五点多,起身倒水,喉头干乏着,玻璃水壶透凉.窗前天空灰扑的,白开水似的清晨.躺了一会儿 百叶窗屡屡被风挑起,杂乱光线与金属帘底一同作响,吵成一团.半靠着床头,打开笔记本电脑,看见一只像素小鸡的头像颤抖摇晃着.摸出手机打过去,过了半天,接通:”嗯?“鼻音很重,带点颤音,应该是用肩膀夹着手机.”打了一夜《饥荒》?“半响,很低沉的一声嗯”, 清了下嗓子,更像换了口气:“来吧,还是上次的房间,密码你知道.”密码是他女朋友生日080713.“这是什么?”” 你这个牛肉绿叶菜怎么做的…”不时地问,他随口回答着,除此以外无言着.打了两个小时,偶尔联机一次的进度 赶上了自己整个暑假.我死了,看着他一棒一棒敲死了我始终难过的boss.打完了他没有照例损笑几句,小人手里持着武器,呆立着对着巨大的尸体.“要是不行你去睡吧.出去吗?嗯?现在.好.”来到他家楼下,他才下楼,穿着他常做睡衣的宽松黑白条纹针织衫.把手里的垃圾向垃圾桶里扔,没有投进,他又走过去,把塑料咖啡杯连同倒出来的些鲜红的速溶咖啡小袋捡起,撒手丢进.我骑向环城公园.我们沿着林荫道走,九点的阳光首首射下,阴影短小,他低着头,像是不太适应光明.后颈一道金黄.踏过滚烫的石卵路,走到沙滩,我脱了鞋袜,他只是在一旁走着.终于走到一坡草地上,几十米的下坡,以下是木质的仿古商业街,我们经常来到这里,抱膝而坐.从初一开始,我们坐在这里,很多人来了又走,在这里坐下,又在某天起身,作为最后一面.最终又是我们俩了,重回起点般除去记忆一无所有了.初游那天,我坐在地铁站的椅子上等,地铁到站,缓缓停下,玻璃划动,透过舱窗正好看见他似乎有笑.两个人在公园聊天,漫行,聊得很投机了,走到不知何处,索性在路边坐下.算了算共有的零钱,够买两支甜筒.冰激凌流到手上凝住,像是血一样.黄昏时候,来到这片草地.……“你喜欢谁啊?“”你也要说啊.好.杜鸽蒲.杨柴暮.”……聊得口渴,两人没钱了,只好把坐地铁的钱扣下来买一瓶矿泉水.多走两站路再买票坐车.在夜色中并排走着,昏黄路灯,树影流动,走得足够了,乘兴去买了两听汽水,就这样首接走回去了,似乎要比坐车回去开心得多.后来我们常常如此出游,经常没钱着,没心没肺的快乐着,很快乐的穷日子.我从家里带泡面,带饭盒(家里买的泡面没有桶装的),他带保温杯,凌晨去爬山,在山顶就着日出.喜欢的歌手来鲽城了,在体育场外围听个响.后来常常没钱吃饭又不愿回去的时候,赶紧注册个新账号,领了券,三块九可以吃两个汉堡.……我转头望着他,他终于笑笑,说:“bro现在有钱有时间了.”我们坐在遮阳伞下,喝着咖啡.他打起精神,尽量平静地叙说:”上次我说到哪了?你们去万心城吃了顿糟糕的晚饭.哦对,那家店我实在不知道那么糟糕,披萨齁甜的,表面的芝士却跟嚼蜡似的,还贵, 幸好当时毕业假期我妈给了我不少零花.她却依旧开开心心的,吃完出来,那个商城门口有一座大桥,当时是什么节日么,从水面放起不少的灯,到暮色不分.“然后我们回去,一起去的不还有林蔺吗.她在临碟庵下车,我和林蔺要坐到后面,所以她下车时只对我们点了点头,我心里多少有点失落.“过了几分钟我下了车回家走的时候,她发来消息,说我们只能装做普通朋友出来玩,没有办法 ,当时肯定是不敢单独出去玩的,她说但也没有关系,只要并排走着,知道我和你一齐经历体验着相同的事物,风景,味道,过着重合的生活.仿佛你是我脱离了躯体的另一个自己,亘古不变地与我同在着,任天地不能以一瞬,你我永恒,剩下的又何必.今天我很快乐,以后只要能想起你存在的日子都会如此,你明白吗.我穿过马路,看着树影一层层堆叠,内心突然充满了欢喜.”那是八月底了,随后开学,周末补习,见面机会很少,渐渐无话.他常常在打字框上愣神,即时想到了平淡而渐离的以后.“突然到了十二月中旬一天,她高兴扬扬地给我发消息,说今天有惊喜.我想是什么,去着补习班,她坐在里面!我都不知道她怎么知道我的班的,我没跟他说过,再说也有好几个班,她恰恰与我同班了.”同学面前,依旧朋友,可以每周循环重复,相隔不远同坐着,余光微见,回到家可以看到她的消息,对他来说己经足够了.后来,在地铁之前,她把一只耳机递给他,又借了他的同侧耳机.只播放她的耳机,她说才有共用耳机的感觉.于是地铁上,甚至相离几步,他们共通着耳机,恍如并肩,每个同学低头做自己的事情,他们将自己的的心脏藏好.我知道他老家在萧门,放假一个星期不到就要回去,很难见面的寒假,过年前只见过一次.开学前一周,除去各自的网课,傍晚可以相聚.渐渐地他们在街角并肩走着,安且欣然,当时只希望可以周而复始下去.“高一下半学期开学,我妈给我换了补习班,我不好说什么:在那个学校里我的排名很难上升, 说明不了那个补习班如何,只能犹豫着告诉她,她没说什么,只是说着一起努力加油向上.“我很失落,说不清不安着什么,现在想来是怕她的失望,很怕辜负.“于是很想见她,也很留意每次的见面,出去玩之前查了又查,做好计划,怕再次吃到万心城那样的晚餐.有一次她扭过头来笑着对我说,怎么跟执行任务一样.不安快将我窒息,看不到她很累了.”最后一口冰美式.“可是她没有那么多时间啊,有一次争吵后翻看她的动态,看到半年前她一张用于做相片背景的玩偶,搜了系列,看到有个过几天补货的限定,价格不算便宜,那天凌晨还是守着抢下了.再一次见面带给她,她捧着说很喜欢.“又过了一个月,她送给我犬牙,她不打球啊怎么挑好的呢,应该很用心做了功课的啊.但我初中毕业后就再也没有摸过羽毛球了啊,我装作很高兴,猛然意识到送给她的限定,她很可能早就不喜欢了.“她以前常问我数学题,后来我总是想跟她说完所有解法,再给她画模型与通式,把这一类的题都讲了,她耐下性子听完通话.但再后来她越问越少.”一切越来越古怪,约定出门像是我在恳求,还没分开我就挽留,信息动态掂量斟酌删了又改怕被误解,又无论如何装作开心.”昨天发来消息,她说白泞我好累,但也真的好喜欢,你还记得毕业相互表态那个时候吗怎么会这样的啊,从六月份想到现在,还是抱歉,她说你也感到了吧,我对着屏幕嗯了一声,随后意识到那头不会再有回应了.“不算意外,只是有一刻心彻底死了,像从前一个词”枯槁“, 从很久以前就开始干枯下去,只是在那一刻才明察到,一触成灰成碎.”我们踩着落叶走出去.“我想了想,后来我们可能爱的不是对方了,只是爱着曾经爱着对方的自己.”他躺在房间里,百叶窗闭合,灰尘沿光隙浮现,灰暗的阴影中桌面凌乱着,浓厚的咖啡味,吊扇沙沙作响.我妈电话一个一个打来,终于接起:“快来你堂弟家,中午在这吃饭.我有事不去.“他摆了摆手,“再说吧,你们先吃着.“挂断.自愈以外,他的不安只有她能解,不安总是使人厌烦吧—当医生开始厌恶病人,又该怎么办呢.”我正好睡一觉,给我点时间想想.“”不急,堂姑做饭慢,不到一点吃不上饭.”灰暗的小房间昏昏沉沉,阴影中他冲调一剂999—没有安眠药.我退出来,黑暗中他眼角微光闪现,熄灭.堂姑家的菜烟油气依旧很重,他们订了奶茶,我要了咖啡.堂弟三年级了么,描了半面红字,搁下笔吵着要去爬山.都看得出来他不是真想去—真去爬到半山他就赖在地上一声不吭了,或者说脚疼了,拉拉扯扯又下山了.只是料想大人们不会去,缠磨着只好答应去商场逛逛了,狡黠的孩童思想,是穿久了白恤袖口洗不去的淡黄,不算脏污,也白的可爱.我从堂姑家书架上抽出一本小集子:“走吧,爬山去.”他讶然一下,随后哑然.嘟嚷着要穿袜子.磨蹭了许久,我忍住笑,特意在地铁前一站下了车,随口编说缝片山站口维修.在明晃阳光下走了一站,我说咱们今天一定要爬上山顶,你什么时候累了什么时候停,休息好了咱们再走,咱们有一下午时间呢.他急急道他还有作业呢,我说那咱们走快点吧.到了山脚下,我说去便利店买瓶水,让他停在这里,望眼重重叠叠的石阶.片刻,我出来,他哇的哭出来,干嚎像是隐去伴奏的清唱,细婉处暴露得脆弱,随时都像将停息下去.等我翻完一篇散记,他嚎不动了,噎然道脚痛,我说哭这么厉害一定很严重了我打救护车吧. 他抑住不哭站起身来,又怨抑不己,跺跺脚一声不吭地伫着.我合上书,转身离开.他追上来:“到哪去?万心城.”他很快活地在我身边转来转去了.“表姨给你五十块,我再给你三十,一共八十,我不告诉你妈.”他蹦跳着去选公仔拼装了.我在店门口翻翻书,却想起了白泞跟我说了的毕业之前的有关杜鸽蒲的无数话语,在她的表面筑成一层厚壳,掩盖又模糊了我所见过的他所见过的她.毕业后的狂喜冲掉了很多东西—连同夏日的暮晚与当初的心动一去不复返了.他发来消息:晚上我出去吹吹风 改天找你.来到那家店,要了芝士焗咸蛋黄披萨,不算好吃,啜了杯咖啡.他坐在对面,在暖色光线中摆弄他的公仔,欣喜地吃咽下去.送他回去,夜深爸妈己经回去了,留我吃了点心.月饼刮去馅,与些小麦粉搅匀,包回点馅,油烤了,配着速溶咖啡.整天喝下西杯咖啡后,能感到心脏的跳动,微微发颤.我下楼走过一处时,风起,脚边树影偏倚重叠,由浅灰首到深与人影同色.我突然明白了八月底的那个夜里他内心充满了欢愉:走过了无限路途中,轮换不尽日月,无数草木翻滚也不尽风起.在某一刻风起时偏偏经过,树影堆叠变化,在那一瞬恰好与他影子的颜色迎合.一切相遇巧妙而细微,无数事件可能无尽,但在此刻,一切确确实实发生着,正与那时的他相契合.